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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连文苑.家乡美文】陈思侠 |雄关:边陲的一盏驿铃

来源:酒泉市肃州区 作者:陈思侠  2019-12-30 11:53:37  浏览:
        
      走近雄关的那个黄昏,西天的褐红色霞光,将这座千年关城,照耀的金碧辉煌。你要是仰目看去,它像祁连山在自家的门户前,挑起了一只闪闪烁烁的灯笼,又似西部边陲蜂鸣的一盏驿铃;而在高处俯视,就有了一杆红缨枪,直刺苍茫西北的雄风。这时候,四野里十分的静寂,而在沾了薄雪的河西,这座关城,悄然生了“撩乱边愁听不尽,高高秋月照长城”的凄寒。
        边塞诗人的沧凉悲壮,我们尚来不及品味呢。
        湖北来的朋友夏晓说:老早就有不到长城非好汉的说法。这一回,我要做一个英雄了!在号称天下雄关的嘉峪关,在这万里长城的最西头,象一只慢慢松开的拳头,向我们伸开了热情的手掌。
        当朱红的大门开启时,我们这一群英雄,就怀着一腔豪情进入了一个英雄之地。不举刀枪,不着戍装,甚至于不去理会什么“鸡肋——鸡肋——”的口令,一身轻松,一衫青尘,我们身临这座天下雄关了。
  
 
       黄泥夯筑的高墙间,青石台阶,还是千年以前的,只是被后人磨打得光亮了。就沿着它,一级级登上去。内城、外城,一处连着一处,环环相扣,紧密而又舒展。这等气派的关城,不是一时间能够建立起来的,据说它从初建到筑成一座完整的关隘,经历了168年的时间。漫长的168年,多少杀伐和征战,多少狼烟和烈火,都在它的见证下,飘过了历史的书页。
       “长城饮马寒宵月,古戍盘雕大漠风。”这样的低吟里,发配新疆伊犁的林则徐,在一轮惨淡的月环下,是否忧愤满腔?他迎风而立,那瑟瑟的身影,能为哪一团火光照亮呢?虎门销烟的豪情,在此已经散尽了火色和光耀。大漠秋凉,一行大雁向南飞去,林公骑一头瘦驴,踟蹰远去,冰峰火洲,那一处不是关口?人生命运的关口?
        我不知道林公是否拂泪西奔?但是此时的我,陡然体察了这座关城的深意:远去,意味着离散;远去,意味着诀别。
        一个人,要是路过一个地方,没有停下来想想眼前的景物,那还是清醒的。我这个人不同,走到哪里,只要有片刻的空闲,就细细地看,细细地琢磨,因而一些古怪的念头,就悄悄地萌生了。这时候,我不是清醒的,我陷入了冥想和沉醉。
 
 
 
        去年到嘉峪关外的汉长城,在一个烽火台附近,一个很高的黄土堆,让我浮想联翩。
        旁边的人就说:你盯着一个黄土堆发愣啊,找金子呢?
        我说:这堆土,真的不寻常呢。是一个将军坟。
        几个人就呵呵的笑了:谁都知道啊。多少年了,多少辈子人了。
        是的,几千年风雨过去了,这堆黄土,这座将军坟,已经没有了原来的棱角。它的弧形的穹顶,它的雕凿了花纹的壁柱,甚至于方形或长方形的墓门。还有它的奢华和霸气。
        这位将军姓甚名谁呢?叩问这苍苍荒野,这里没有传说,也不诞生传说。黄土不著名和姓,将军,又何必计较自己的名和姓呢?一个人来到世上,或许就是为了扶持一株青草的成长,一朵野花的盛开。
        将军坟的一旁,走不出十步,就是烽火台。而这两处遗迹的背景,是一条望不到边际的汉长城。我可以想象的是,一个横刀立马的战将,可以饮血沙场,马革裹尸;可以葬身黄土,却不改坚守阵地的信念。在长满了麻黄草、芨芨草的荒野里,将军坟、烽火台、汉长城,显得格外孤傲。它们是带了铁血的,是有着剑戈秉性的。这些黄土的硬度,在中国历史的轴心里,散发着金属的铮铮音响和色泽。
        数一数,这是西出嘉峪关外的第九个烽火台。这里已是花海绿洲的北部边缘。
       在数千年前的西汉,这里是一个重要的军事要塞。环顾四周,是望不到尽头的开阔地,可以想见,这个关口的战争意义。它的地理位置、设置方式,都会令人感到它是一个坚强的堡垒,攻不破的阵地。
       那么,这位将军在这里守卫了多少年呢?他是青春年少的血性勇士,是人到中年的忠义汉子,还是苍颜皓首的思乡游子?在遍地狼烟的河西大地,生发过“不敢望到酒泉郡,但愿生入玉门关”的祈愿,也有过“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的豪情壮志。但是,将军的尸骨没有回乡,而是撒在了战斗过得土地上!这又是怎样的一番激情和豪迈?一番怎样的惆怅和愤懑?他的忠义和坦然,是该隆起在地平线上的。

 

 
 
         烽火台已经坍塌了,一个残破的轮廓只能面对如血残阳和冰冷的月光。这人工夯筑的建筑物,打开的,不仅仅是一部血雨腥风的战争史,而是一部情满豪肠的河西家书!它的每一个箭孔,都是农耕者悲戚的呐喊;它的每一层黄土,都是农家子弟青春的躯体。你可以走过,可以看到它的衰败,但是你不能不正视它的冰冷和烈火。在时光交替中,唯有血性是不能够改变的。
        将军,这个傲世的孤独者,此刻,就站在烽火中的最高处,他看清楚了进犯者的面孔,看清楚了战友的面孔,也看清楚了历史的面孔。因为他的傲世和孤独。他甚至于看清楚了自己,和内心里吱吱流淌的血液。但是,他的剑锋在嗡嗡作响,那种喋血的锋利和狂潮,展开了守卫者的旗帜。
        将军,他是十分清醒的。他知道他的死,换来的是国家的安宁,家庭的安宁,亲人的安宁。只要江山不变色,只要旌旗不倒,死,又有何惧?将军想到的,有“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的情肠,也有“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的凛然。将军即使在冥想的时刻,都是清醒的。
       登高远望,你会看到嘉峪关建于巍峨的祁连山和北山之间,其地势险要,建筑雄伟,不愧有“天下雄关”、“连陲锁阴”的美称。
       在导游的解说中,我们知道嘉峪关由内城、外城、城壕三道防线成重叠并守之势,壁垒森严,与长城连为一体,形成五里一燧,十里一墩,三十里一堡,一百里一城的军事防御体系。关城以内城以黄土夯筑而成,西侧以砖包墙,雄伟坚固。内城开东西两门,东为“光化门”,意为紫气东升,光华普照;西为“柔远门”,意为以怀柔而致远,安定西陲。在嘉峪关内城墙上还建有箭楼、角楼等,关城内建有游击将军府、井亭、文昌阁,东门外建有关帝庙、牌楼、戏楼等。整个建筑布局精巧,气势雄浑。
 
 
 
        在嘉峪关还流传一个歌颂古代工匠的传说。说是明朝修嘉峪关时,官员给工程主持人出难题,要求他预算用材必须准确无误才付给工钱。在工匠们的帮助下,工程主管人进行了精确的计算。结果工程竣工时,所备的砖瓦木石恰恰用完,只剩下一块城砖,称为“最后一砖”。现在这块砖仍放在会极门门楼檐台上。
         雄关看风景,一是垛口,一是角楼。这是我的发现。
        垛口,是一个残酷的角度,那里看出去,只有敌人和死亡。至少在明代、清代,这是一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堡垒。它可以放冷箭,可以抛下滚木雷石。我把脸在青砖上贴了片刻,那种冰凉还是彻骨的,我不知道,当一个战士在自己的阵地上,流尽最后一滴热血后,他的体温,为什么就没有留在青砖的缝隙里?真的,战争没有给我们留下一点儿信息。这些青砖还是坚硬的,我不知道它含了多少铁质和钢魂,但是我知道,一座关城,它是有着血性的。因为它聆听了过多的血雨腥风,聆听了死者的呐喊和悲戚。这一块块青砖,被勾勒的棱角分明,是因为涌上城墙的西北风呢?还是因为扑面而来的箭雨?
 
 
      角楼,这是一个被遗忘的角落。但是这里的视野却是开阔的。呈现了弧形的视角,你可以看到白雪皑皑的祁连山脊,也可以看到晚霞落日的余辉。一群灰黑色的麻雀,正穿过我的视线。而在地平线上,一列开出城市的西去的列出,发出了低低的吼声。我不知道,此刻,有多少西去者,正怀了一颗浪迹天涯的心。角楼是没有遮拦的,你的视野和思绪一样,自由、轻盈而浪漫。那些干枯的芨芨草,笔直的茎秆,依旧会等待着野火的降临,在野火中死去生来。
      我已经无数次登临过嘉峪关了。这座关城的厚重和巍峨,雄壮和沉静,都是带了一种民族自卫的决绝之心的。是带了勇士们的亮剑情结的。它因此没有被夷为平地,它因此屹立在今天的阳光下。
      但是,这座关城对我的震撼,依旧不改。我知道,一个人经过的路上,城关很多。我们怀着一颗虔诚的心,会一一叩响它的大门。自己是好汉,自己的脚下,就没有登不上去的长城。

      作者简介:陈思侠,甘肃作协会员。作品见《诗刊》《星星诗刊》《飞天》等,出版《我指给你看酒泉的春天》《凿空》《酒泉百景》《飘移在酒泉的历史遗迹》等作品集多部,获得甘肃第八届敦煌文艺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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