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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连文苑.家乡美文】 许实 | 嘉峪关·燕鸣

来源:嘉峪关日报社 作者:许实  2020-06-17 08:47:43  浏览:
                
    一直守着嘉峪关,守着光化门,燕鸣,诗歌一样,隔着600多年的虚无,我把心贴上去,就在我心里漫游,灌溉我焦灼的心灵。
    嘉峪关光化门前的燕鸣是溪水,从大明朝流来,穿过山岭、峡谷,流过激流险滩、草丛、树林和草甸,越过战争、杀戮和围追堵截,七拐八弯就600多年了,弯来弯去就流进人心里了,人心也是河流,想象春天的河流两岸,燕子翩然翻飞,轻盈的身子划过水面,激起圈圈涟漪,啾啾的燕鸣阵阵,那清脆、吉祥的鸣叫声能不让人少了世俗心、功利心,让埋首现实的人有了浪漫,让苦苦为物质服役的人松上一口气。站在嘉峪关光化门前,这些从心里涌起的浪花瞬间就平静了,更多的是寂静,无边的寂静覆盖了嘉峪关、光化门和我。唯有风像滔滔河水冲刷着我,我的身体、脸颊和目光,唯有从光化门洞里急速刮过的风响在耳边,也有声声燕鸣从光化门升起,擦过耳畔,这些让白纸一样苍白的寂静有了情节和内容。


                       
    图为与祁连山遥相呼应的嘉峪关城楼

 
    600年只能是个想象,深邃的光阴,静默的黑山,中间隔着嘉峪关,隔着声声燕鸣。嘉峪关是对着兵器,尖锐、寒冷、血腥,燕鸣对着人,祝福、温暖、期盼。嘉峪关也对着无边无际的戈壁,无边无际的戈壁开拓出嘉峪关雄浑和悲壮的美,开拓出凄冷、忧愁和豪迈的诗歌,无数诗人和征人在这里驻足,并走向远方,也在这里发出了“多少名人名将,几番回想,白头醉卧沙场。”的真实声音。当然走进嘉峪关,走进河西走廊,逼仄的河西走廊,长满沟壑、山峰、荒岭的河西走廊,也使人的心胸收仄了,嘉峪关光化门前一声声燕鸣却敲开逼仄的人心。它是从诗经里来,是精神的、忧伤的、涕泪的。一群群燕子上下翻飞,带着剪刀的尾巴把季节裁剪成万千块花布,把离别的有情人的心剪碎,让泪水流成三月的雨水,春风里、碧蓝的天空里声声燕鸣是细细的离别怨言,让粗糙的心生出无数细密、忧戚的神经。诗经里的燕鸣带着泪水,带着深深的情谊和不舍,修正了我的情感,修正了我在世俗社会里的人际关系和人与人之间的审美。我卸掉了尘世里的仇恨、冷漠、无数挫折造成的悲戚和伤痕,成为一个深情、有情有义的人,也有了属于自己的美好。嘉峪关光化门前的燕鸣也弥散着另一种美,一种荒野之上,盛开着金黄乳菊花的美。另一种离别,生死离别,一个凄美的传说:一对燕子筑巢于嘉峪关光化门内,一日,两燕出关,日暮,雌燕先归,及至雄燕飞回,关门已闭,不能入关,遂悲鸣触墙而死。为此,雌燕悲痛欲绝,不时发出“啾啾”之声,也一直悲鸣到死。死后其灵不散,击墙有“啾啾”的燕鸣声。燕子的忠贞爱情,让充满物质、消费、金钱、世俗、很美很高大的现代爱情那么生脆,又严重变异、扭曲,我们已经感受不到爱情的美好,我们的情感早被低廉的物质污染,我们只有在诗歌里得到爱情的滋养,也只有在诗歌里找到爱情带给我们的力量和激情。我们的爱情已经生锈,滴上物质的机油才能嘎吱嘎吱转动,对于牛郎织女,孟姜女哭长城,白蛇传,梁山伯与祝英台这些千年不衰的爱情故事早被豪车、豪宅、豪门碾碎,现代的芸芸生灵们不知所措,心灵迷茫,恨不决绝,爱不深情,至于一江春水的愁和恨几人能有。几人能载动。 

                                                               
   图为关城内的燕鸣石

   光化门前的燕鸣是离别的,是告别繁华、湿润、细雨、暖阳和表面撒了一层石英并闪光的庸常的日子,是走向孤独、寂寞、凶险、死亡和生命深处的坚硬。还有地理上的荒凉和风暴。光化门前的燕鸣也是心灵上的离别,让那颗怯弱、畏惧、畏缩、斑驳、漂移的心移植在一场大雪里,一片戈壁里,一个奇寒无比的冬夜里,一块粗粝的皮肤里,长出一颗健壮的灵魂,然后带着她去拓展无限又高贵的心灵疆域。 一个人带着光化门前的燕鸣走向虚无或者地理上的远方,一定会像带着太阳和风雨一样,一个人站在光化门前听燕鸣,就像海洋有净化功能,完成自我净化。陶保廉是这样的,我是这样的。1891年,陶保廉赶着木轮车随被贬的父亲从西安出发到新疆,从春天走到冬天才来到嘉峪关前,他这样描述嘉峪关的冬天:大风砭肌,呼吸间寒气入鼻如刺,……虽有玻璃,人气着之,成霜成冰……遥想守塞士卒,荷戈冰天雪窟中,更当若何艰苦!而安坐无劳者,恒欲冒得边防保举,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陶氏就这样完成了自我净化。他听到的燕鸣是这样的:石碛横阻城根,于门旁取小石掷之,有声唧唧乳鸡雏,稍远则否。我听到的和他的一样。其实光化门前并没有燕子,也没有燕子筑巢,产生这种神奇现象是因为“嘉峪关城墙的墙角是砖砌的,结构严密,墙体表面平实,墙体又向上呈梯形倾斜,而墙角呈喇叭状,下小上大,所以以石击墙,或两石相击,就会发出连续的啾鸣回音,使人听到似有一种‘啾啾’的燕鸣声”。不管咋样的燕鸣,听到了就让人心里喜悦,就让人不感到渺小、卑微、不如一棵草,现在我们都听到了,燕鸣就像春水漫过我们的肌肤和眼睛,让荒芜的心长出青草和鲜花。
    悲怆是嘉峪关燕鸣的调子,尤其在冬季,干烈的空气、干烈的燕鸣、干烈的烟火袅绕着游击将军府邸,多么想听到一阵阵啪啪振翅飞翔的声音,掠过游击将军府的屋檐,停在光化门深深的门洞上,像故乡低矮的屋檐下,常常有筑巢的新燕,有脆脆的燕鸣,有张着金黄小嘴的燕雏。成年燕每天早出晚归,哺育儿女,母亲总是给它们开着一扇窗户,我也总在雏鸟的唧唧声里醒来,多么美好的生活,可是游击将军府里没有起飞和归来的燕子,没有啾啾的燕鸣,游击将军府里的生活有点寡淡,就像嘉峪关的冬天,灰灰的天空,土苍苍的山峦,需要那么一片烂漫的山花、满山的油绿,才让日子可靠、人可靠,要不都茫茫的会坠入深渊。光化门前,寒风飕飕,没有太阳就格外的冷,门洞前两排沙枣树单调、荒,涩涩的味道。树上缀满红红的沙枣,很稠密,几只喜鹊落在上面,透着几分欢愉。要是在初夏,一阵阵沙枣花香会让干燥的鼻腔得到滋润,太阳似乎聚集了戈壁上所有的热量,倾泄在这些缺少水分的绿叶和花蕊上,让它们再多的树和枝叶也达不到南方的绿,并散发出一种悲苦来。光化门上巍峨的楼阁,鲜亮的油彩,怎么也遮不住陈万里眼里民国14年时那个嘉峪关留给我的印象。“内城甚小,除游击公署及巡防营哨部外,仅破屋十余家而已。外城居民,铺户亦仅二三十家,荒凉已极。” 当然,现在的嘉峪关已经十分现代,成了旅游景区,青砖铺了路,也铺了游击将军府里的地,有了人物蜡像,有了生活,那一簇簇电子火焰却烧不旺平淡的日子。每年数以万计的人来到这里,来看这座公署,来听那声燕鸣。鲜衣怒马,对嘉峪关是污染,是隔膜,让600多年边塞的苦涩、清寂、别离、忧愁、金戈铁马、马革裹尸和寒风吹断草的味道全部飘散了。
    其实嘉峪关很简单,因为有了燕鸣的寄居才变得复杂,在我撞击出弱不禁风、潺潺的燕鸣时,疼落在心里,落满身体,也落满嘉峪关,这种说不清楚又无法释然的疼,落在那数以万计来看嘉峪关,来听燕鸣的人的心里会是啥滋味,能灌溉他们的心灵,孵化出健硕的灵魂吗。
来源:转载—《散文百家》第五期  (注:文稿插图均来自网络)
 

图为作者近照
 
      作者简介:许实,嘉峪关日报社编辑,中国散文学会会员,甘肃省作家协会会员。散文作品入选多种散文集。获第五,六届甘肃黄河文学奖散文类三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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