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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连文苑.父亲节专稿】尹玉烨 | 父亲是一种生活态度

来源:酒泉市瓜州县第一中学 作者:尹玉烨   2020-06-19 10:08:45  浏览:
      
     值此父亲节来临之际,谨以此文献给我平凡而伟大的父亲作者
   无论是读小说,还是看电视剧,在《平凡的世界》里,每次孙少安的出现都令我倍感熟悉和亲切,因为他太像一个人了——我的父亲,或者说父亲就是孙少安。每每前路横亘着在他人看来无法逾越的障碍,少安总是双眸凝视远方,悠悠地说: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攀登,这也是自幼年起,父亲对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而他终其一生身体力行。                                         

       
   路遥说,人的生命力是在痛苦和磨难中不断成长起来的,这是对父亲一生的概括。他生于1938年,一生跨越新旧两个社会,排行老六,也是老幺。由于兄弟众多家道艰难,十一岁爷爷便送他到三十里外的地主家当长工,一年到头,放牛放羊,栉风沐雪,吃尽了苦头。到年终虽只带回几袋秕麦谷,但他已经以自己稚嫩的肩膀,挑起养家的重担了。十一岁离家,是父亲向未知的远方迈出的第一步,也是他一生面对生活的困境和艰难险阻勇敢地迈出的第一步。
    他骨子里与生俱来就有一种昂扬向上的精神特质。在家时他渴望读书认字,可是爷爷仅能供和他年龄相仿的堂哥读书。十七岁当兵入伍赴甘南剿匪,先是上了部队的扫盲夜校,靠仅有的那点文化底子,从军四年,他留下几本厚厚的随军日记,里面的字迹或钢笔或铅笔,时而整齐时而歪斜。在最初合作的集训中,他就获得了兰州军区颁发的神射手的嘉奖令。在夏日冰雹交加的桑科草原,在冬日白雪皑皑的九寨山林,都曾留下他们这支骑兵部队的足迹。
    背着糌粑和酥油,靠一张狗皮褥子,风餐露宿,爬冰卧雪,驰骋甘南的千里草原。生存环境的恶劣远不算什么,生死常常是刹那间的事。在一次丛林的作战中,他身边战友负伤了,父亲背起战友,跃过一条又一条湍急的溪流,子弹呼呼从耳边穿过,后来他回忆说:在那危急时刻,什么都顾不上了,竟然感觉不到死神就在身边。还有一次,子弹正中他的左胸,却只穿透他军装口袋里的烟盒和一沓票据——除抽烟外,父亲把他的津贴全部寄给了父母。无论前方有多危险,也不能阻遏他果敢前行的脚步。在一次追击余寇的战斗中,土匪流窜到丛林,隐匿在山洞里,父亲第一个冲进山洞,一枪击毙匪首,其他的土匪乖乖投降。在这次战斗中,父亲因为作战英勇被兰州军区授予二等功。可就是这样在枪林弹雨中穿行,与死神相依相伴的日子他却甘之如饴,称其为一生里最开心难忘的一段生活。
    从部队转业后,父亲本已被分配到青海石油管理局工作,却因为几位长兄早夭,被迫回乡奉养老父,失掉了唯一一次能吃商品粮的机会,也失去一生中彻底改变命运的最佳机遇。
   在他回乡最初担任村干部的那些年,生活又一次陷入极端的困苦中,连吃饱肚子都成了问题。老父年迈,幼儿嗷嗷待哺,家中口粮难以为继。成了老小孩的爷爷甚至提着空碗去居民点讨饭吃(我家独门独院),说是媳妇不给饱饭吃,身为村书记和孝子的父亲,很是没有颜面,母亲也因此挨了不少打蒙受了太多的冤屈。成年后的大姐说,那时总觉得肚子饿,母亲因为严重的营养不良,患上重度肺结核,几近死去。
 

 
    不管现实环境如何逼仄,都没有困住他前行的脚步,他是那种眼里始终有光的人,即使眼前的天空被现实的阴霾遮蔽的严严实实,他仍能看到明天的希望之光。
    他笃信靠着一双手,一切都会从无到有。在一块一无所有的光滩空地,他和母亲垒起三间土坯房,那就是他最初的家了。在房子的周围,陆陆续续栽上各种耐活的树种,杨树、柳树、榆树、沙枣树,还有桃树、梨树、苹果树。等到我上小学时,我的家——那几间寒陋的土坯房座落成的小院,宛如轻鸟一般栖落在高大的蓊蓊郁郁的树丛间了,从春到秋,花香果香不断。他去世五年后,我踏上去甘南的旅途,看到美景如画的九寨山水,才顿悟:无论生活如何困窘,父亲的心里其实一直怀揣着一个诗意栖居的梦想。
   作为村书记,他带领社员大搞生产,修路开渠,垦荒种田。在带头修路监工的途中,从车上摔下来还因此折断了右膊,幸好恢复的很好。大姐说,那时常常看到父亲在油灯下作他的生产计划,秋收结束考虑来年,冬闲计划春季备耕,平时这一月就计划下一月,每一天都安排的井井有条。包产到户后,每每晚饭时听他和母亲商讨明年的家庭生产目标或是明天要干些什么。他的这种未雨绸缪的习惯深深影响了我,凡事总要提前做好规划。
   自从彻底失掉工作的机会后,他个人生活的目标转向了子女教育,一门心思供子女念书,让下一代拥有一个和他截然不同的人生。在那个知识分子被称为“臭老九”,知青上山下乡的年代,他依然笃信读书终有一天会派上用场,教育终会改变命运。即使生活到了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境地,他也没有放弃供我们姊妹五人读书,因而彻底改变了我们的命运。没钱交学费买学习用具,父亲和母亲辛辛苦苦养了一头驴和猪,都被当成资本主义尾巴割掉了。但这也难不倒父亲,在炎炎夏日,上午他带领社员干农活,趁着晌午,其他社员午休的间隙,他又在戈壁草滩挖甘草,整个夏天过去,母亲说父亲的一件的确良衬衫,脊背上被晒成了破布片。
   包产到户后,父亲迎来了自部队转业以来最开心的一段时光,尽管刚分到个人的土地很贫瘠,但父母劳动的热情前所未有的高,冬日三九天六七点摸黑到沙滩,用火煨开上面的冻土,铲掉冻土层,一趟一趟吆着牛车,给土地挨个摆上了沙堆,这还不够,中间还要套上农家的牛羊粪。一个冬天过去,圆圆的“馒头”肩挨肩摆满了地头。土地终究没有辜负洒下的层层叠叠的汗珠。第一年,我家就获得了大丰收,三十亩地三万多斤粮食,一气还清欠生产队十来年二百多元的欠款,父亲还被政府评为年度生产先进个人。 同时,父亲还大搞家庭养殖,日子一年比一年好,我们读书个个都很用心,接而连三或考上中专或大学,那段喜报频传的日子真是生命里的好日子。
     晚年,虽然和他相濡以沫大半生的母亲猝然离世,一度让他悲痛万分,但他没有就此颓废下去。为了不给我们增添麻烦,他坚持一个人居住,夏天回乡去耕种劳作了三十年的责任田,冬天回县城独居的小院。每次去看他,都令我自惭形秽,小屋永远都是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好像又回到他当兵的年代。他的着装永远都是一丝不苟的,即使年逾古稀,一米八八的身板依旧挺拔,走起路来,永远都是昂首阔步,气宇轩昂,仿佛那个浓眉星目玉树临风的少年从未离开过。他以他的每一个细节告诉我,人活着,只要有一口气在,日子从来就不是将就着过的。
 

      就在他离世前的一年,命运给了他最沉重的一击:要强了一辈子的父亲半身瘫痪了,从不顺从命运安排的他,不甘愿吃喝拉撒被人伺候,一次一次忍着剧痛尝试要站起来。最后告别的时刻,看着他静静地躺在那里的安详的面容,心想,他是真正的人生的斗士,他不是被打败的,他是力疲精尽才倒下的。
面对困境他的无所畏惧无比坚毅,激励和支撑着我度过了人生里几段近乎崩溃的时光。
   他终生重视对子女的教育,没有人告诉他身教远胜于言教,但他自己就是一座教育的丰碑,一部鲜活的教科书。
  他律己甚严,不过度饮酒,也不从事一些毫无意义的娱乐活动,以至于他的儿女全都没有什么不良嗜好。但对他人而言,他永远是《远方的山楂树》里那个仁厚的 “秦书记”,文革混乱时期,没听说他武斗过谁,倒是对那些需要改造的“臭老九”充满了温情和敬意。提起那些下乡的兰州知青,总说学生娃,嫩皮嫩肉,没啥力气,也是很照顾的。三年饥荒时期,社员趁晚上摘青粮食充饥,他也是睁一眼闭一只眼,笑着说:白天是我的社员,晚上是“贼”。但他却严禁自己的家人这样做,后来大姊夫调侃大姐:饿死活该!独门独院的多便宜,谁让岳父大人是纯粹的共产党员呢。
   对家人,他是一个极其温和的人,即便生活的重负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也从未见他对谁动过怒气。从我记事起,就再也没见过他对母亲动粗。相反,大约意识到年轻时犯下的错,对中年以后身体每况愈下的母亲,像小孩子一样宠溺和呵护备至。
    于我而言,父亲不仅仅是那个给我以衣食,为我的头顶撑起一片天的人,更是一种生活的态度。父亲离开我们已经有七年了,但他好像从未离开过,他就住在我的身体里,在我的一言一行里,在我的待人处世里。像那呼吸的空气,看不到他的存在,却须臾不可离。我的人生所到之处,父亲,您无处不在。(注:文稿插图均来自网络)编辑:秋实
 
 (作者:酒泉市瓜州县第一中学  尹玉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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