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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连文苑.家乡美文】曹建川 | 阳关,岁月之岸

来源:书香敦煌微信公众号 作者:曹建川  2020-11-08 09:46:26  浏览:

  距离甘肃省敦煌市七里镇30公里的地方,曾经有个砖头砌垒的门楼,上面写着“阳关”二字。
 
 
  过了门楼,再西去十几公里,在一片红褐色高隆的焦土之上,有一个残垛。那个垛就是阳关。以它为关,始于汉武帝元鼎年间。张骞凿通西域后,千里河西大走廊成了东西方贸易的通道,从这里,大汉的丝绸以温柔的姿态收割了西域的珠宝和美玉。这比铁蹄和大刀文明得多。为了保护这种华丽而又高贵的交易,朝廷设置了门户。这就是后来的“列四郡、据两关”。
 四郡就是河西走廊的武威、张掖、酒泉、敦煌。
 两关就是阳关、玉门关。
 玉门关与阳关对望。
 玉门关不在今天的玉门市,它们在地理上相距300多公里。很多人混淆了这两个地理概念。玉门关是阳关的姐妹关,也是通往西域的一个口岸。玉门关,顾名思义是为玉开设的口岸。以玉为尊的中国皇帝们,将西域的玉石看作至高无上的象征,那些晶莹剔透的石头们不会说话,但它们代表着皇权、高贵、等级和神性。西域的商贩们将它们转载而来时,红尘滚滚,车船靠岸,开箱验货,一手金银一手玉,或者一手玉一手丝绸。
 
 

 
  那是一个好时代。而今天,它流逝了,流逝在滚滚的历史长河里。
 是的,是有一条河的,千百年来,它催生了横贯东西的丝绸之路,孕育了辉煌灿烂的敦煌文化,那就是著名的疏勒河。
  疏勒河是河西走廊上的一条大河,古名为“端水”。疏勒河源于祁连山脉西段托来南山与疏勒南山之间的疏勒脑,西北流经肃北县的高山草地,穿大雪山——托来南山间峡谷,过昌马盆地,经昌马、玉门镇、饮马场后,折向西流,接踏实河、党河后,入敦煌市西北的哈拉湖。尾闾为间歇性河道,最终消没于盐沼之中 。
  据考,疏勒河那时候还是大河汤汤的样子,河里有水,水能载舟,舟能载物。那些扼守边关将士的粮草,思乡念友的信件和包裹,西去东来的丝绸和玉石等,多是由船运来靠岸玉门。那时候的玉门是正宗的水码头。今天,西部的水成了一个梦幻、一个传说。
  过阳关不远处,就是著名的罗布泊。那时候的罗布泊还是一个水城,“泊”是对它的形态最好的注解。生于水也死于水,这是罗布泊的命运。那么阳关呢?玉门关呢?作为边陲重镇的军事价值和商贸价值早已不存,它们被浩浩荡荡的岁月长风剥蚀得面相斑驳,像一个掏空了记忆风烛残年的老妪。当然,还是由于历朝历代的保护、加固、粉刷、装饰,它们才有现在的模样。虽然现在也不是那么好看,但或许这就是它们正确的面相。一百年,一千年,两千年,没有什么东西能抗争过岁月的磨砺和消解。
 
 
 在这片土地上,人们可以“念天地之悠悠”,可以“独怆然而涕下”,但最好的神态是悄悄地沉默,偶发一声喟叹,怅然眼望祁连。
  当然还可以仰望星空,架起篝火,来一场热血沸腾的诗歌朗诵。
  千百年来,文人骚客为这两座关留下了弥足珍贵的杰作,闪烁着金子一般华美的光泽。
 写给阳关的有: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送元二使安西》唐·王维
  唱尽阳关无限叠,半杯松叶冻颇黎。
   ——《饮席戏赠同舍》唐·李商隐
  更无别计相宽慰,故遣阳关劝一杯。
  ——《答苏六》唐·白居易
  使君莫忘霅溪女,还作阳关肠断声。
  ——《阳关曲·答李公择》宋·苏轼
 写给玉门关的有:
 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
  ——《从军行》唐·王昌龄
 愿得此身长报国,何须生入玉门关。
 ——《塞上曲》唐·戴叔伦
 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
  ——《关山月》唐·李白
 玉门关城迥且孤,黄沙万里白草枯。
  ——《玉门关盖将军歌》唐·岑参
  两座关隘就在这些伟大的诗句里活颜生鲜,颐养天年。
  要是没有诗歌的滋养,要是没有古文人的多愁善感,估计这两 座土墩也就是土墩,更不会被今天的敦煌学者纪永元先生挖掘、保护了。纪永元先生还用一个博物馆的形式尽可能地还原了千年阳关的体态和神情—体态是雍容的、庄严的,神情是悠远的、肃穆的。
  再看看阳关、玉门关,再看看疏勒河,再看看远去的罗布泊,再看看楼兰和古西域三十六国,地理之河已经干枯,还原成戈壁和沙漠,但岁月之河还在流淌,从西汉流淌过来,从大唐流淌过来,从南宋流淌过来,再流过我的头顶,还有我忧郁的眼眸。
 

 
 
 我站在岁月的岸边,看见自己的倒影。
 那是一个夏天。10多个友人,应我之约,来到距离阳关10多公  里的地方。
 那地方是一个没落的国有农场,开辟农场的主人们早已撤去。土地继续被耕种,在那些沙渍的土壤里长满葡萄、辣椒、萝卜、菠菜、茄子、黄瓜和西红柿等果蔬。我曾吃着这些蔬菜,躲在一座色泽斑驳的红砖四合院里熬夜写作,编织着自己的文学梦想。
  那一夜,篝火与歌唱,还有酒和肉,让人极度狂欢。
  狂欢之后,一个叫木可可的江南小女子说,她夜里看见这个地方很热闹。她说的热闹肯定不是指我们夜晚里的放浪形骸,而是另有所指。追问之下,她说她看见了整个农场的天空里都有闪烁的能量光柱,那些能量光柱像是在庆贺,也似乎是在歌。
  这座农场傍水而居、枕山而眠,地理位置相当优越。从史书中得知,这里就是古时候扼守阳关的龙勒古城。农场所在的小院刚好在龙口之处。这样的地势,要么能镇住,要么被镇住。我承认我有让自己安静的能量。回想起之前夜夜书写的疯狂日子,我倒是真听到过异样的阵响。每至深更半夜,屋顶上便有千军万马铺排而过,蹄声杂沓。或者是脚步声、嬉闹声、投掷石子的声音、扬撒沙子的声音,众声喧哗。
 想来这片土地已历经2000多年,历朝历代多少人在上面耕种,炊烟袅袅,男欢女爱,儿女情长,又生离死别。有些影像和声音的重叠也并非怪事。相反,我们只看见我们,那倒是苍白和无趣的。寂寞先生说,阳关是一个能量极高的地方。夕阳西下,她将一张古琴置放在阳关对岸的山坡上,便听到了古琴迎风而鸣。
 那是《阳关三叠》的和声:
 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王维的诗歌,是男人之间的断肠曲、散魂丹。
 当寂寞先生对着阳关弹奏三叠韵时,我的眼泪为一个有情有义的朝代滚落出来。
文|曹建川 图|李庆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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