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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连文苑.散文】尹玉烨 | 故乡名菜—酸菜炖粉条(图)

来源:酒泉瓜州县一中 作者:尹玉烨   2021-01-13 11:16:20  浏览:
 
  当你离开家,多数人是去上大学,这时候你在初中老师布置的老掉牙的作文里,被称作家乡的地域一跃升级为故乡了。即使是穷乡僻壤的苦寒之地,即便曾经可能因为一些人或是亊,迫切想离开的地方,隔着千山万水的距离,居然幻化得无比温馨美丽了。
   每每聊起故乡,会竭尽其善,甚至到了搜肠刮肚的境地。是的,吹嘘它的祖宗留下的遗产,像北京之于故宫,敦煌之于莫高窟。风景名胜,如云南的香格里拉,四川的九寨沟。其实这些都是唬人的噱头,拿来掩旁人耳目,用以自抬身价满足小虚荣心的。在你的身体里,对故乡刻骨思念的苏醒,不是从心脏,而是从你的胃开始的。儿子大学第一学期结束,从几千里之外回到家,端起饭碗,头一句话是:“妈,还是家里的白水煮面条都比外面的饭好吃。”
    到异地,如果是海南,我吃饭常点的菜是酸辣土豆丝,明眼人一看:哈,这不就是个甘肃人嘛!如果不出陇,酸菜粉条肉必不可少,因为只有在陇上,才能吃到正宗的酸菜粉条肉,但再正宗却总也吃不出从前的味道。据说朱元璋少年时家境贫寒,发誓等发迹了,一定要将一青二白的炖豆腐吃个够,可做了皇帝任御厨高超一流的厨艺,却总也品尝不出当年的味儿了。和饱厭人间珍馐美味的帝王相比,我只是一介草民,其感受既相同也大有不同。
    世易时移,至今日无论在河西还是陇东的农村,冬天腌一缸酸白菜,还是家家必备的越冬菜。从前的大白菜可是名副其实的绿色蔬菜,从种进地里到挖出来,全用的是农家肥,牛羊鸡的粪。而白菜叶子有了的小虫子,长辈们会撒上一层灶头的草木灰来灭虫。
   有了上好的食材,腌白菜是展示和考验每家女主人厨艺的一项技艺,如同韩国的媳妇必须会腌泡菜一样。要挑选菜头包裹的紧紧的,当头呈十字的两菜刀下去,切成均等的四块,洗干净了,平放在事先洗好的大瓦缸里,铺一层菜,用手按瓷实,撒一遍调料,如此循环直至一缸菜腌满。调料早就准备好的,除食盐必不可少,通常有小茴香,八角,生姜等。辣椒皮酌情使用,根据食辣的程度。如果家人有脾胃偏寒的,要放一定量的肉桂皮,中和一下大白菜的寒性。菜腌好最初的一两天要观察菜缸里的水是否淹过最顶层的菜,如果没有,那就要烧一锅开水,放凉倒进菜缸里。一般三周以后,菜就腌透了,相同的方法,由于腌料每个人的酌量把握的差异,腌出的菜大相径庭,好菜菜头和菜根金黄,菜缸里的水也是黄亮清澈的,吃起来咸淡适中,多数不成功的菜,颜色发黑,菜水浑浊上面通常浮一层白泡沫。
    那时的猪肉吃起来也格外有味。农历正月的猪仔,要养到腊月,称年猪,没有现在含有添加剂的复合饲料,喂的是剁碎的曲曲菜伴着一半的麸皮。猪长得慢,肉也紧致。腊月宰年猪,刚好赶上酸菜腌熟的时候。左邻右舍男人们帮忙捆猪的,磨刀霍霍的,埋灶支锅烧水的,攘袂擦掌壮胆的,女人们早发好面,准备干净的家什接猪血了,个个忙的不亦乐乎,常常是辛劳一年的人们恣意的欢声笑语混杂着猪不甘被屠的嚎叫声。有一年,舅舅家杀猪,出了点小插曲,主刀的屠夫大约不够老练,长长的一刀捅下去,没有正中猪的心脏,按猪的人以为必死无疑,松了手,结果猪从案几上滚落下来,狂奔到树园子里乱撞乱叫,围观的人齐声尖叫慌作一团,接着嬉笑着追逐着,又将惨叫的猪重新捉回来补了一刀,才开始烧火刮毛。

    主人不用愁拿什么上好的佳肴来款待热心的乡邻,现成的鲜肉,有肥有痩,切成方正的薄片,丢进通红的火炉上的热锅里,刺啦啦拨拉几下,香喷喷的的肉味伴着刺刺声就出来了。将切好的酸菜倒进去,翻炒几下,然后把提前醒好的粉条覆在上面,沿着锅边溜点水,盖上锅盖焖着,蒸汽袅袅上升,窜出的香味弥漫着整个院子,钻进人鼻子里,口水都忍不住下来了。末了,临出锅,切一把翠绿的蒜苗丢进去,犹如即将写就的文章末尾的点睛之笔。精致的拉面拌着酸菜粉条肉,忙碌一整天的人们边吃边说笑,仿佛是年节剧目的预演。
   每年杀年猪,家家时间总要错前错后半个月,先宰的亲戚要挨个给还没杀的亲戚家送一条猪肉,待自家杀了,再回送一条来。姨妈和两个舅舅都住在同一个生产队,那时在家最乐意出的“公差”是给各家送肉条,长辈们通常收了肉,会笑眯眯的问长问短的同时,搜罗出家中最好的零食给我吃,什么糖果,花生米的,临走口袋里还被塞的鼓鼓的。
   小时候上学不知怎么,总觉得冬天特别漫长寒冷,三九天更是出奇的冷。学校在两三公里的镇上,冬天上学是两边不见日头。早晨骑着自行车,有时候,借着西天一轮残月的微光,可以看得见路,没有月光时,只有满天的寒星指路了,在黑魆魆的石子路上拼命蹬着自行车。中午放学,晴空朗照,但丝毫感觉不到暖意,风从脸上掠过如针刺刀刮一般,等回到家,握车把的手都僵了,一进屋子,热腾腾的不说,香喷喷的肉味弥漫着,又是我爱吃的酸菜粉条肉,顾不上满脸火烧火燎,母亲敦促我们洗手吃饭。有时,母亲焖了米饭,有时,菜拌拉条,还有我们当地的习惯吃法,馒头切成薄片,放在酸菜周围焖着。膜片馏得软稣稣的,还有肉味。膜片夹着酸菜和肉片,很好吃。母亲盛菜的盘子一端到桌子上,我们都抢着捞粉条,滑溜又精到的粉条,是我们的最爱,然后是肉和酸菜。母亲一旁笑吟吟地看着我们先吃,“看样子今天的菜香哪!吃得你们个个甩耳刮子”,母亲说这话的时候,露出满足的微笑,不过也让我立马联想到槽里通通通抢食吃的小猪,虽然形象但颇为不雅。现在,很为自己的不懂事懊悔,好吃的粉条为什么不让整日劳碌的母亲多吃一些呢。

   后来我离家上寄宿高中,三年高中,和哥哥姐姐共同的深刻记忆就是网兜套着的烧壳子和用铝饭盒装的酸菜粉条肉。学校的伙食永远只有两个主题:素炒的白菜和土豆片,没有一点油水。那时城乡交通很不便捷,母亲只要听到村子里有人去县城,或是城里上班的亲戚回村,赶忙放下手头所有活计,发面做烧壳子,来不及就连夜炸油饼。冬天捎来的菜永远少不了酸菜粉条肉。虽然凉了,猪油结成块,但只要在宿舍的火炉一热,伴着刺刺声依旧散发出家里的香味。
   母亲腌的一手好酸菜,她去世好多年了。可是,我还是想吃她腌的酸菜,还有她炒的酸菜炖粉条。年逾不惑,走遍人生的万水千山,还是母亲炒的酸菜粉条肉最香。“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当漫天飞雪作柳絮狂舞时,文人想的是一杯热酒入肠,而我眼前浮现的是一盘热腾腾的酸菜炖粉条,口水都快要流下来了,眼泪也忍不住跟着要溢出来。
   时间的河流涛涛地向前,大约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永久保留的,那些沉淀在时间和岁月深处的味道注定只能在文字里再现,也只有文字才能“望梅止渴”,聊以抚慰那颗惆怅的心了。
 
作者:酒泉瓜州县一中  尹玉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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