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连文苑.张掖】李明娟 | 雪夜杂记
来源：张掖市一中 作者：李明娟 2021-12-12 11:10:19 浏览：
小城落了一场小雪，落雪的时候，万家灯火，雪轻悄悄地落下。
曹雪芹说女儿是水做的骨肉，我深以为然。对于任何水的形式，我都喜欢。喜欢淙淙小溪的无忧无虑，喜欢汤汤江河的波澜不惊，喜欢幽幽湖泊的宁静深深，喜欢茫茫大海的波澜壮阔，喜欢溅溅瀑布的跌宕起伏。更喜欢水生命的经历雨和雪。
下雨的时候，无论春雨萧萧还是秋雨绵绵，无论夏日急雨还是春日细雨，都喜欢看雨听雨沐雨。下雨的时候，我总喜欢在雨中漫步，总觉得自己是一滴雨一缕风一朵花一颗草一株树。打开生命与雨融为一体或者把自己完全交给雨去洗涤去浇灌去滋润去拥抱。雨夜中常常有万种风情于诗文中走来抚慰心灵。春雨之夜读杜甫的《春夜喜雨》，韩愈的《早春呈水部张十八员外》，陆游的”小城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孟浩然的“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夏雨之夜读余秋雨的文化散文，读季羡林的玄理小品，读周国平的哲思小文。秋雨之夜喜欢读李清照的《声声慢》，字字雨声，句句愁肠。喜欢读姜捷的《虞美人》，千帆过尽不说惆怅。喜欢读李商隐的巴山夜雨共剪西窗。所有的雨夜都富有诗意，都适合灵魂摆渡。
雨，是一种深情；雪，是一种潇洒。
雪最先不在诗文里魅惑。起初不经意的少女，喜欢寒冬里开放的花，洁白无瑕。故乡的冬天荒芜苍黄一片萧索，没有了庄稼与花草生命的村庄房屋和人一片黄土地的懒羊羊灰头土脸毫无生气。唯有雪下时，千山万水，枯木冻枝，茅草房，杂乱的村庄一下成为世上最美的画卷。故乡的雪在记忆里盛放，是冬日里最美的时光，童年最美的邂逅。纷纷扬扬，飘飘洒洒，满天飞舞。无论后来在诗文里读到怎样的雪，都没有一个人在故乡漫天大雪旷野里的那种气魄柔情和酣畅淋漓的灵魂之舞。
下雪的日子，人们都喜欢呆在家里，喜欢火红的炉子，喜欢热热的土炕。那时候，家家户户孩子都多。一下雪，人就不慌里慌张，不串门聊天，不扎堆晒太阳谝闲传了。似乎这样时候，人们才可以从冬天的荒凉浮躁里抽身安静下来。一户一户人家拥棉被于热炕，女主人做着简单热乎的饭菜，孩子们也安静了看小人书，男人们或许抽烟喝茶下象棋。其乐融融，岁月静好。夜里，雪落无声，一灯昏黄温馨，温暖低矮屋檐。女人扯着长长的麻绳纳鞋底，千层底的布鞋，过年总要人人一双新鞋。那花纹，那针脚，那一下一下的锥子，一针一针的拉扯，就是日子的绵长与生活的期望。孩子兴致勃勃地读一本书《隋唐演义》，把李世民，秦琼，陈咬金，瓦岗寨起义讲得津津有味。一家人一个个都知道瓦岗寨的英雄们。还有《说岳全传》《杨家将》等。最初的仁义礼智信的传统教育就在冬雪纷飞的土炕上完成。爱国情怀的萌芽也始于此。
冬天因为飞雪鲜活了生动了。后来，认识了诗文里的雪。于是故乡的雪开始在最初的璞玉之美中升级了。“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轩辕台“…﹉气的美。每一片雪花里都有一个自由的灵魂。
后来读到了踏雪寻梅，后来读懂了雪泥鸿爪 ，后来读出了一剪寒梅。后来读到了张岱的雪，理解了雪。风雪夜，一壶酒，一炉火，三两诗侣文朋，上下五千年纵横十万里亦难得。但更好的时光还是一本小说静读。
那是后来，从故乡的雪天走出来。雪更多地拥抱孤独拥抱一个人的情思。
夜雪静静落下，一室一人一书。此书须是小说，须是一读就放不下的小说，须是那种悠长的叙述，沉静的回忆。就像《似水流年》，就像《雪国》，就像《额尔古纳河右岸》，一读就如雪夜一样安静一样漫长一样有隐隐的疼。
小城有雪，但总是夜晚轻轻来悄悄去，总是节制优雅的小雪。尽管没有渴望的舒卷狂热洒脱，但是夜雪落下十分美好。读一本小说实在惬意。时代的快节奏，欲望的无止境，中年的鸡零狗碎，生活的七荤八素，让心静下来真的不容易。雪夜，给了一个场景，让我们可以与生活剥离。走进一本小说，忘了自己忘了生活忘掉纷繁世界。
雪何时停了，人何时眠了，小说在枕边，灯一直亮着，小说里的人们从容讲述他们的悲欢离合，梦里一片雪花飞跃千山万水地寻寻觅觅 。
清晨，喜欢在洁白的雪上留下朵朵梅花的小狗好欢欣。（注：文稿图片由作者提供）
作者：张掖市第一中学 李明娟
作者：张掖市第一中学 李明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