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连文苑.诗歌】敦煌：我等落日，也等吹矮阳关的风
来源：《一个人的田野》微信公众号 作者：杜成峰 2023-08-16 08:47:56 浏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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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莫高窟，五湖四海的乡音
路遥马急，人们都揣着
各自的秘密。
只有三危山上，蹲着的一只鹰
看着乐尊和尚提着灯，依旧
一窟挨着一窟
照亮每个人，生死攸关的村庄
照着今生莫高窟，亦无香火的
悲悯。
二
在莫高窟，敦煌的女儿樊锦诗
在晌午出门行走
拄着拐，一段挨着一段走
拐杖击打地砖的声响
清脆、肃穆
像窟里早年寂灭的木鱼。
三
在月牙泉，我种五色的沙子
研磨过后，带给史小玉
让他用笔，绘飞天、伎乐、莲花与藻井
侍奉佛与菩萨。他（她）们都穿着
五彩斑斓的裙裾，胸开那么低
肚脐妖娆，像世间最美的少女。
四
最初的一粒黄沙，佛给了乐尊和尚
在大泉河畔的砂岩上
白天做成斧头，野蛮凿窟
夜里燃作佛灯，埋首苦修
有时，还磨成针
缝补自己破烂的衣衫。
五
风，吹进阳关
沙子就开始蛇行
我只需一缕风，
就可以把鸣沙山吹响
那嗓音是土黄色的
伎乐吹响箜篌，那音律是天蓝色的
飞天起舞，整个叫莫高的崖壁震颤
缠绕着薄丝，是五彩缤纷的。
六
维摩诘辩经，文殊菩萨从五台山前来
九色鹿跃上你的丝巾
琵琶在反弹，五百个强盗放下屠刀
曼陀罗旋转、莲花盛开
这些都是世间
多么曼妙的事。
七
在月牙泉，人海辽阔
深陷于其的是我的骆驼
另一个是我的沙坡。
我等落日，也等吹矮阳关的风
看翻滚的蓬蓬草，带着阳关
匪患不断的往事，裹挟着悬泉驿
不差一件的吹来，够将士们
活命的土盐和刀剑。风
重塑月牙泉的沙峰，月牙
喂饱我的骆驼。
八
观音菩萨示我
不二法门印，我
窟龛皆拜，你为何一直
对我笑而不语。
九
在库姆塔克沙漠的地平线
我能站成马鬃山，横卧
也亦如祁连
我挡不住尘暴，菩萨们只能
纷纷躲进窟里，
有时还碰翻案上的供果
像一群被先生赶进学堂的顽童。
十
玉门关以西
落日那么宏大，戈壁寂寥
在这里，风和阳光
被制造后贩卖
亦能照亮人世。
麋鹿远遁，马匹成群跑回远古
一只跑过兰新铁路的壁虎
传来地震波似的轰鸣。
十一
在昌马峡，我迎面遇到
白龙马驮着肃北的雪峰
像万堆白色的，开在
天边的芙蓉。
十二
敦煌站，安检依法收缴走
我的一把桦木柄的藏刀，我记得
昨天吃肉时，佛和菩萨
都不在场。
十三
我把挤进裤兜里敦煌的沙
一粒粒掏出，在站台
借着动车呼啸而来的风
把沙粒，吹还给沙粒
把敦煌，奉还给敦煌
这些事，我合掌
都举过了头顶。
注：史小玉，元代第三窟壁画作者，该窟西壁帐门北侧观音像左下角有作者墨书题记：“甘州史小玉笔”，可知作者为甘州（今甘肃张掖）一代画工高手，生平已不可考 。
作者简介： 杜成峰，裕固族，甘肃张掖肃南县人。 创作的多篇小说、散文、诗歌在《诗刊》、《民族文学》、《扬子江》诗刊、《星星》诗刊、《飞天》、《诗歌周刊》、《北方作家》、《西部散文家》等报刊发表。荣获甘肃省第六届少数民族文学奖、第六届“金张掖文艺奖”文学类一等奖，2017年度第六届中国好诗榜上榜诗人，鲁迅文学院31期少数民族文学创作高级研修班学员。
历时近二十年考察研究祁连山岩画，并在《中国岩画》、《岩画研究》、《丝绸之路》、《陇右文博》、《大众文艺》、《长春教育学院学报》、《河西学院学报》等期刊发表论文数篇，著有《肃南岩画》一书。另有《河西走廊岩画探秘》、《祁连山岩画拓片集萃》待版。现为中国岩画学会会员，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学会会员，甘肃省作协会员，张掖市摄影家协会、张掖民俗摄影家协会会员。
（注：诗稿图片由作者拍摄提供）
来源《一个人的田野》微信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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