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专栏.散文】刘爱国｜霜白沙枣红
故乡的庄稼已收完。土地裸露出最初的本色，黄土地的黄，那是人们安身立命的地方。那些黄最初是落叶缤纷的黄，花朵一样铺满山坡，铺满大地。羊群走在树叶上一边享受，一边欣赏。放羊的老汉双脚踏在树叶上，一种满满的丰收后的喜悦，一种满满的幸福感。黄色由近及远，沙坡的黄，在阳光的反射下一片金色耀人眼目，仿佛满坡都是金子，向人们飞来一个媚眼。
最夺目的黄是沙坡下的沙枣子，银灰色的树叶一半凋零飘落，一半恋恋不舍夹杂在树枝上，展示生命特殊的顽强与力量。那些黄中带红的沙枣子像是被人遗弃的孩子，孤单落寞地抵抗着西风北风交替的严寒。偶尔有几个头围花花绿绿包巾的妇女提着竹竿挎着提篮走进寂寞的树林，树上的麻雀、喜鹊也欢快地叫了起来，像是欢迎她们来这里做客，来品尝大自然赐给人类的甘贻。绿色有机无公害的果实——沙枣子。那些经过无数个夜晚风吹霜杀过的沙枣子也激动得羞红了脸蛋。
那些妇女麻利地从提篮里取出花花绿绿的塑料布铺在树下的沙地上。那些塑料布就像沙地上五颜六色的旗帜，点缀在荒原上。树上的麻雀叫得更加起劲。它们从这棵树上飞起，转眼又飞到别的树上。
一杆接着一杆，竹竿在树上响起“咔嚓、咔嚓、”的声响，紧接着沙枣子跌落在塑料布上“哗啦啦”的脆响。这样的动作重复不停，直到一棵树的沙枣子全都落到布上地上。只见她，双手提起左边，又提起右边，一小堆沙枣子堆在了塑料布中间。转身走出树林，用不快不慢的脚步从不远处的电动三轮车上取来簸箕，熟练地簸掉树叶，拣出枝干，那一扇一簸，扇掉了岁月的风尘，簸去了寒霜枯叶，然后把簸箕里簸得干干净净的沙枣子刨进蛇皮带子里。等装满蛇皮袋，扎紧袋口，双手一抱，用劲一抡就抡到了肩头上。风风火火地向树林远处走去，沙坡上留下她一串串坚实的脚印。她把一包包沙枣子送出树林。送到远处停放的三轮车上。
紧接着到另一棵树下重新开始。铺好塑料布，拿起竹竿，一下、两下，寂寞的沙坡里响起了竹竿敲打树枝的脆响，伴随着雨点似的沙枣子一波接着一波地落到塑料布上。
生长在大西北戈壁沙漠上的沙枣树，就像大西北的汉子，挺直腰杆站立在干旱贫瘠的土地上。凭着自身的力量，头顶夏日的炎炎酷暑，脚踩三九的冰雪风霜。无须浇灌，无须施肥，无人喷药，凭着顽强的生命力染绿荒原，扎根西北边疆。夏天，把最芬芳最迷人金子一样黄的沙枣花奉献给人间。醉了戈壁、醉了大漠，醉了鸟儿，醉了村庄。
秋天把一串串青涩的果实挂在枝头。到了秋末冬初，经历露水的滋润，阳光的照耀，寒风的紧逼，霜雪的追杀，褪去青涩，由青变白，由白变黄，由黄变红，走向成熟。那些苦涩之味，也变为酸甜可口的美味。
沙枣子，在我的记忆里，它是20世纪五六十年代母亲锁在柜子里的糖果，每逢年节，取出来招呼客人的糖果。一盘沙枣子里夹杂着红枣，掺和着蚕豆花生，表达着对客人的尊敬。
沙枣子含有蛋白质、脂肪、维生素、钙、磷、铁等营养物质。在《本草纲目》中记载“能止饥渴。”《内蒙古中草药》中记述“强壮，调经活血，镇静，健胃脾，止泻。”《沙漠地区药用植物》:“止泻、镇静。”《全国中草药汇编》:“治消化不良。”《食物中药与偏方》:“健脾止泻。”
在我还小的时候，就听老人们讲关于沙枣树的传说。很久很久以前，沙枣树枝一律向上，形如椿柏，有一年河西大旱，外夷乘机侵犯，玉皇大帝派九阳老祖镇守河西。九阳老祖率军进入沙漠戈壁与外夷决战，被围困沙漠腹地。在既无粮草又无援兵的情况下，全军面临覆没的危险。危急之中将士们发现在一个高大的沙丘下，有一片挂满金灿灿果实的沙枣树，九阳老祖命令摘来一尝，酸甜可口，余味悠长，将士们用沙枣充饥，从而重鼓士气，全歼外夷，安定了西北边陲。
九阳老祖收兵后，如实向玉皇大帝奏明战况，并奏请立沙枣树为树中之王，玉帝准奏，命人将一块刻有“树中之王”的金牌挂到沙枣树上。那钦差赶来已是次年春天，只记住沙枣树开黄花，错把金牌挂到椿树上。沙枣树见了气得浑身发抖，用力一扭，挺直的躯体变得曲曲弯弯，还长出许多刺，沙枣也变得又苦又涩。
传说毕竟是传说，每逢金秋，那黄灿灿的沙枣果一串串挂满枝头，给大西北的戈壁沙漠荒原平添几分喜悦！
金灿灿的沙枣除食用外，沙枣面烤饼脍炙人口，美味甘甜，成为人们保健养生的首选。人们还把沙枣核做成珠链，用清漆一刷，远销国外，享有盛誉，求购者络绎不绝。
大西北的沙枣树，沙枣子过于平凡。我们习惯于颂扬成功与伟大，往往忽视平凡与渺小。沙枣树无须浇灌、无须防虫、更无须人工修剪，却照样结出金灿灿的沙枣果子,作出平凡而伟大的奉献！
我赞美沙枣树，赞美沙枣子。赞美它扎根大漠的坚韧与平凡。（注：文稿图片来自网络，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
作者简介：刘爱国，甘肃临泽县人。著有散文集《昭武寻梦》等作品，现为甘肃省作家协会会员、张掖市作家协会副主席、张掖市民间文艺家协会副主席。
